锦荔枝说--随感
近来有些疲惫,提不起精神做任何事。于是,早早的溜了号,和妻约好,晚餐我料理。
多年没有单纯的为了膳食而采购,乍一来,很有一种陌生的熟悉。
因为近些年有的不过是代朋友们操办些红事,及于石友同学们的烧烤或聚会吧,总不过于这些凑出热闹来的活动。
哦,今天我只是要给我的妻子炙烩,多么简单。
我本不喜欢超市的纷扰噪杂,拥挤羁堵,这常使我生出不自在来。但是今天,我似乎并不很讨厌。
我于是开始采买了;“处署时节,霖雨如金”,买一些清凉爽口的,好做好吃才得要领--心里盘算着。 排队的时候想到了一句口号“不排队是不可能的,SO,尽情排队吧!”
也许是在这个用以自欺及欺人口号的作用下,似乎排队也并不是那么艰难。
到家,养上连江本洋的蛤蜊--这季节的蛤蜊是肥美的,而福建的蛤蜊又当属连江的种佳,味鲜。
一个小时后,将它和去了皮的蒲瓜一块清炒,这是福州的习惯,此时的蒲瓜很甘甜。
微甜的葫芦味顺着贝缝沁入鲜嫩的肉蚌中去,那甜美和鲜香再也分不开来......
我喜欢这习惯,并享受着经验的美味。 让沸水在锅中翻滚到底,腾起的气泡似乎要跃出锅沿,或是蒸腾着化作一缕毫不相干的清气袅然而去。
然而,终究于徒然...
从冰箱的冻屉中取出表面微微挂着凝霜的鲜虾,这么做是因为轻微的速冻能让虾肉更坚结鲜美。
但我一向很怀疑,可我并没有省去这个环节的想法,因为速冻后的鲜虾暂时的失去了知觉。
我希望,这也能麻痹痛觉。 当水面平静下来,而锅底却又燃起蠢蠢冲动的时候,便是最佳的焯水;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取出,浸水,并温柔的卸褪下将军的战袍。
黄瓜,我喜欢一级鲜的,我尽量只买那些绿而泛青的瓜皮上有诸如蜂针般的毛刺的黄瓜。这样的黄瓜,多汁,肉脆,香甜爽口。
去皮,切丁,和虾仁一起清炒,勾上小芡,等到黄瓜的表层微微的有些渗水,如水晶糍粑一样就可以起锅了。
冻豆腐烧海蛎汤,福州人不变的家常。一口汤,带出了闽人的个性。 本帖最后由 風逍逍 于 2010-12-10 22:31 编辑
一席清肴,五味调和。两相厮守,四溢家香。家常百味,独不能少了苦!
夏秋相交,散尽肃始,实在应当烧一碟苦瓜。解乏祛邪,清心退热,聪耳明目。
虽然如此,我小时却并不常吃。如果要说我对苦瓜的感觉,那实在是谈不上爱,至多只能是一种尴尬的暧昧。
小时候父亲让我吃苦瓜,我总是吃的很艰难...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逐渐的开始吃苦瓜,而且愈加少不得了。 苦瓜,不好佐料,也不需要辅料,因为他是【君子菜】!
不信?因为他不会将苦的味道传给和他一起烹煮的鱼肉或是蔬菜上去,却也不受它们的浸染。
所以,我烧苦瓜,无非是清炒。
都说鸡是“五德”之禽,那苦瓜便是五德之蔬,至少,他是五陵为边。
让我想到了寿山石中常有雕刻苦瓜的题材,取名【苦尽甘来】。我想,是因为他有味道甘甜的瓜瓤的缘故吧。 我家阿哥生性随他娘,一口一夹瓜,吃的欢实。丫头则不然,愁眉苦脸的忸怩着,几乎就要流下泪来。
“阿巴,这太苦了,为什么我们要吃苦瓜?”她终于忍不住而问我了。
我盯着她因为口中的“苦”而微噙着泪花扑闪的眼睛... ... 突然,乃有所感。 回过神来,我静静的对她说:安儿,苦,不是味,是人生。如果是味,那便人生的本味。
她把眼睛睁得更大了,扑闪的更快了,似乎要从黑瞳中跃出个“为什么”来。
我竟哑然了,但知道这并不算是答案的全部。可我没有足够的智慧来回答... ...
“佛说,人生便是苦。人的脸便是一个【苦】字”我不得不引用一些自己并不甚解却颇有感受的话来试图做一个解释;接着我用手在她的脸上比划着:“草头的横是眉毛,竖是眼,中间的十是鼻子,口自然是嘴。”
“嗷,真的很像邪。”丫头似乎明白了,只是目瞳更亮了...
我不得不转过脸,许是想得到妻的支持。妻只是低着眼,淡然的看着她。
突然间,我的心好似被刀剜一般... ... 许这就是人生吧。 我们吃苦瓜,吃的是瓜,而不是苦。我们吃苦,得到的不是苦,而是人生。 也曾和女儿说过苦瓜的苦,不过没像风版那样从苦瓜引出哲理,而是叫女儿暂且放下喜恶,仔细地去体会那一种苦的味觉---一片瓜放进嘴里的感觉、苦味从舌头的哪里传出来、咬下去的时候汁液如何冒出来、喉咙的感觉如何...
之后,女儿爱上了苦瓜,也开始懂得在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发生时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