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光锐
远在京城的著名篆刻家石开先生也来凑热闹,在创刊号上写了一篇<我的藏石观>。石开是福州人,据一位资深石友说,早年经常看见他拎着篮子在花鸟市场的周末石市上买石头。
石开先生向来出语不凡,此次也不例外。特别有意思的是这一段----
“……我的藏石观略与时尚不同……首先不取长料,凡长过10公分的石料,不论有无钮头,总以站立欠稳为嫌。其次不求石质纯洁,纯洁当然是美的,但如果石头纯到如塑料一样没有一点瑕疵,那赏石的心情也就没有波澜了,不如有一点‘针’,有一点杂色,或有一两条不太碍眼的‘格’,让天然的东西保留一点天然的痕迹,好在把玩之时,有些念想,有些遗憾,甚或有些许的感伤,我觉得这总比单纯的惊叹多了点文人的心情。”
应该承认,这短短几句话,是相当有道理的,也是相当风雅的。
然而,石开先生是职业艺术家,以书画篆刻自给,他与寿山石的关系,除了“文具”使用者与“文具”的关系,就是观赏者与观赏对象的关系,所以能够比较超脱,能够“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他也象石市上熙熙攘攘的石友一样,指望着寿山石保值增值的话,那么,见了“长过10公分的石料”,肯定不会嫌弃它“站立欠稳”,更不会嫌弃它“没有一点瑕疵”了。一旦发现石头上“有一点‘针’,有一点杂色,或有一两条不太碍眼的‘格’”,说不准也会像我们一样揪住不放,作为与石贩讨价还价的筹码。
“缺陷也是美”,不错。但寿山石的审美由于在商品意识里浸泡太久,已经变了颜色,甚至不再是以美为贵,而是以贵为美了。石头的价格涨势令人兴叹,玩石头的游戏规则是比谁的腰包鼓,所以财大气粗者占据了更有利的地形。
寿山石最初是文化人玩起来的,而今文化人却面临着玩不起寿山石的尴尬。过去的文化人是地主阶级士大夫阶层,可以“怀瑾握瑜,穷日达旦,讨论辨识”。现在的文化人是工薪一族,全无那种豪迈气度, 路过高档寿山石店铺,好象青春期男孩遇上暗恋的女性,只敢用眼角偷瞄。看见“纯到如塑料一样”的石头,一定会发出“惊叹”,但这种“惊叹”却一点也不“单纯”,因为这里面包含着对价格的预判,包含着一种竭力抵制天鹅肉诱惑的复杂情绪。
那么,今天我们应该怎样玩石头?
其实,石开先生已经给我们指明了方向----少一点逐利念头,多一些“文人心情”,“不取长料”,“不求纯洁”,在有“针”有“格”有杂色的石头中间寻找美感,避实击虚,人弃我取,自以为是,自得其乐。
至于“遗憾”和“感伤”,倒也不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