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十年前篆刻第一颗寿山石起我就知道它比别的印石要贵。那时我在上海读大二,每每从可怜的饭菜票里扣下点零碎银子也只能到福州路上去淘几块五毛一块的灰黑色青田之类的石头刻刻。而且,还得把这块只有5厘米高的石头锯成两截正反两面、甚尔五面、六面的刻。前些日子,竟从家中找到了这些东西。摩娑着它们,宠辱难忘。而当年的寿山小印石却已经卖到了二、三十,甚至上百块一颗了。那时我的第一颗寿山印章石是一位一直未谋过面的苏州印友送的。比拇指还短小,是颗老坑兽钮芙蓉。后知此石当年购入价是一百八十元,为此我忐忑了好多年,总觉欠了此友一大笔人情。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期,我竟习惯了只刻青田不刻寿山的怪癖,纯粹有点被吓出了毛病。这也正是在我的早期印品中很难找到一颗鲜靓上眼的印石的缘故。满眼望去,青灰青灰的一片,有点像采石场。<BR>今天,寿山石百分之三百是有钱人玩的东西。<BR>糟糕的是到今天我都不是一个有银子的主,只不过每次口袋里的银子对我的寿山石收藏来说刚刚好够用。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我看入眼的石头,最后总能以我合适的价格收归。银子是一点一点花的,也知道花了不少,只是不敢去计量,收藏到今天的模样,这当中有运气,但要全靠运气,那你入套的频率就一定会直线上升。有一段时期我也入过福州石贼下的套,当时还以为进了美丽的桃花园,给啥啥都好。因为被对方的心术障碍了,见人家对自己那叫一个客气和善意,就是没一句真话。于是,死定了。这两年寿山石价格飞着暴涨,过一、二个月就是一番,一年翻十个跟头已属极正常。有段时间我去老友处收石头,听了对方开出的价,错点没崩溃了。还没等我开口,对方马上真诚的说:那你这些就先别拿了。还一气说了三遍,连还还价的权利都不会给你。<BR>我一直对圈里的朋友说,收藏是一门斗智斗胆的学问,你必须有拿下它的实力和胆略。而二者间,实力是首要的,其次才能讲胆略,讲缘分。不然还是白搭。去年岁末回北京,在地安门的红田山房里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刘北山先生。这位寿山石藏界泰斗级的台湾艺术家,七十年代便开始入道了,凭着他的实力猛挑狂收。当时极品的荔枝石芙蓉石,价位最高也就几百,相当目前的一枚小小的碱性芙蓉。但那时的几百,是我们当时不吃不喝个人资本的年度总收入。到了九十年代中叶的那个时期,寿山石的收藏浪潮刚刚才在大陆冒泡泡,好在当时我们算有了点购买实力,但还远没资格也根本谈不上未雨绸缪地对市场进行运筹帷幄,而他已经到了用很成熟的实力与胆略来与我们玩冲浪了。到今天都没人知道他手中究竟藏有多少寿山石,甚至能看到他全部雕刻作品的人都没几位。这的确很有点燎人心,因此在圈里他是个很神秘的人物。还有就是得讲缘分。寿山石毕竟是不可再生的独特资源,好石头绝不会等你攒足了银子回头再来找她的。记得北山先生的那件世上仅有的紫罗兰芙蓉,06年在CCTV一露面,当时连受惊带骂娘地晕莱了一批伤心善良的石民。而这也只是他给我们的一个小小的打击。那天和北山先生聊了有七、八个小时,喝着他的茶,抽着我自己的烟看了他近二百多件藏品(他说与我很有缘,看来我算是蛮幸运的了)。回忆一下感受,虽然他的每一件藏品都有让我(听说是所有见过他藏品的人)产生痛不欲生和痛改前非之感,但我也窥见到了他此生难以成全的孤独求败之心。说真的,我想这就是收藏寿山石的残酷、诱惑与无奈。当然,最后我也还是屈服在了我自己的那个观点上:有求皆苦,没实力、魄力千万别玩寿山石!<BR> 关于收藏,有一种流行说法,都说收藏玩不起咱可以玩性情。纯粹理歪批,道不通,想想张伯驹为何当时卖房卖地倾家荡产的非要得到《平复帖》《游春图》不可?如果他当初只重性情怡乐,看看不就行了?收藏就是要收要藏,不收不藏那叫看看,连欣赏都算不上。而那个“性情”你也搞错了,它并不是讲看看后的性情,而是指你为收它曾经沧海且已入你手中之后的“性情”。两码事。<BR> 能收的下藏的住那更是一种自身人格学养的境界了。胆略在这时必起关键作用,在这点上我受路东之、艾丹几位老兄的收藏态度影响比较深。早年和他们来往频繁,从没听他们摁着给我“说”收藏,只是有机会就约我去看拍卖、看东西。最触动我的是东之兄的私家博物馆,一大馆的顶级藏品都是在他并没多少银子的时候拿下来的。其眼力与魄力让我震撼。他的“古陶文明博物馆”是我建立自己收藏学知识与心态的启蒙课堂。东之兄儒雅,典型的智者,从不跟你瞎忽悠,只带你上战场真干。你明不明白,悟不悟的了,全看你自己。这一习惯我很早就被他养成了,晓得无论收藏什么,要全听别人说,没一个好结果。…“听说”是学不来收藏的,也许害你走眼的正是老爱跟你说的人……艾丹有一次开车去外蒙收玉回来后对我如是说。当时他已喝了很多酒,讲真话了呵呵。<BR>说了很多了,东一锤西一棒的真的是想哪写哪,有点累也有点烦了,而寿山石的收藏远没我前面说的那么简单。<IMG src="images/Emotions/7.gi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