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收藏（补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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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是我生活的最大乐趣，念书的时候还特地抄了【中国文字源留】中的所有大小篆字用来刻印。那时寿山石很便宜，刻印自然用寿山石了。放学后，我经常到雕刻总厂的墙外捡些废弃的小石块在王庄新村的小石板上打磨成袖珍印章。这些印章有的竟是上品的荔枝洞石头，当时因小而不显眼，现在却很名贵。高中的时候，在学习非常繁忙之余，我还到寿山石店观看老艺人雕石头，那老艺人的铁线篆刻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大学生活我仍石情难舍，几乎把当时家教和生活费的钱投入购买石头上。这期间，还因石结缘，结识了一些文人收藏家。记得有位石友家里有一块鸡蛋大的结晶性田黄石，晶莹剔透，令人心醉。几年前，我遇到他还问起这块石头，他苦笑着说：“早送给一个朋友”。听他如是说，我也深表遗憾，因为现在石头珍贵，已值五十多万。这位石友为人慷慨，只要有朋友到他家来，常以石相赠。也许我延续他的这种特点，一次我到北京去拜访一位名画家，只赠送两块小小的红芙蓉印章，他与夫人竞相把玩，爱不释手，当场给我写了一副作品。他们十分高兴，我也其乐融融。
    几年来，我送出了不少过去收藏的寿山石，因为过去买的便宜，如今赠人也不算什么。总之，寿山石在我眼里成为有感情的东西，寄托着自己的情愫思绪。人生百年，生命苦短，能与友人共赏宝石，这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夜深人静，一个人在石斋里，面对这些美石“瘦皱拙顽仔细评”，何尝不是“利禄功名身外事，闲来静坐听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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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山石收藏者都喜欢石头完美无缺，然而石与人一样，十全十美是很少的。尤其是购买的原石，一般都有这样那样的瑕疵：有的局部颜色较花，有的有裂格，有的有黑点和砂钉，有的有细砂和白点，有的形状不理想，等等。见到这些毛病的寿山石，许多人往往望而生厌。有一次，我在特艺城花2000元买了一块巴掌大的鸡母窝原石，这块石头有不少黑点和杂质，但有红、黄、白、黑四色，多数地方质地不错。我买回来后先请雕工去掉黑点和杂质，然后构思刻一个罗汉和一只三脚蟾。用黄色的部分刻人物脸部，头部上方的白色很纯净，去掉可惜，我设计刻一只老鹰爬在人物的头顶上，结果雕刻成为一件十分理想、价值不菲的摆件。我玩寿山石大小不拘，大的允许一些毛病，小的要求质地、颜色要好。买小块的寿山石，价格不贵，又好把玩，有利于以石会友，颇多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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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钟爱寿山石，与许多收藏者一样，不单重视它的经济价值，更重视它的文化内涵。寿山石雕作为文化现象，至少有了1500年的历史。寿山石文化的内涵和外延，都理应推广，它与文化、精神、思想和道德等领域都有密切的联系，对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都有深刻的影响。比如，寿山石与书画、篆刻、文学、诗词、音乐以及地质、物理、化学都互有关联。传统文化中的释、道、儒以及民俗对寿山石也有影响。所以寿山石文化是一种历史悠久、内容广泛的特殊文化。有人说：“把玩寿山石是玩物丧志。”此语似是有理，但丧志与否，还要因人而异。我认为：有心人对寿山石的把玩不但不会丧志，反而可以培养人的高尚志向，陶冶优雅情操，丰富休闲生活，激发人生和艺术乐趣。几年来，我自己一直以为在这江湖上浪迹，从此便是一个人慢慢走着，那名山大川便是最为美好的回忆。终于有一天，可以在心累回家的时候，看到灯光婆娑之中，那一件件通灵晶润、五彩缤纷的寿山石，有着在我心中一直想拥有和面对的那种飘逸、清灵的风情，心理有一种无比欢欣和乐趣，压抑的疲劳顿时消失。在生活顺境的时候，把玩一件艳丽缤纷的手件，暗喻生活应多姿多彩；在心境不好时候，把完雕刻弥勒的手件，督促自己“放下包袱，笑口常开”；在面对官场的社会上的丑恶时，玩起通灵洁白的高山石和芙蓉石，以寄托心志。总之，玩石、藏石对我的性情和修养，不能不说没有潜移默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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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的一生都和石头紧密相连，与石头结下了不解情缘。有一次，我到寿山游玩，听一位朋友说，有一块天蓝的芙蓉，前几天被一个商家买走了。我一听，非常神往，很想能亲眼看一看这块天蓝的芙蓉。第二年，我到这个朋友家里去，他说：“三角桥有一块石头很漂亮，我们去看看”。到那里一看，我的眼睛一亮，这个天蓝的芙蓉（见右图）不在那里吗，当时我就跟商家讲：“这个石头是一个好东西，如果你以后要转让，或者是以石换石，一定要让给我”。他说：“这块石头不行，它是我的镇店之宝，轻易不会转让的”。君人所求不能夺人所爱，我只能说：“一旦你想转让要通知我”。又过了一年，有一天，我突然接到这个朋友打来的电话。他说上次那个商家因为经济原因打算出让这块石头，问我还感不感兴趣。我立即回答他，争取买到这块石头。第二天经过几轮谈判，我终于硬是把这块石头得到手。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在下班后经常站在这块石头跟前，一摸感到心情特别激动，特别兴奋。如果我和这块石头结下的石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么得到这块石头，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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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石的偏爱是不可避免的，但自己的喜好与偏爱不可强加于人。每个人生活阅历不同，受教育的程度不同，道德和艺术修养程度不同，其视觉观点也不同。有的喜色，有的好形，有的尚意，有的喜欢薄意山水，有的喜欢抽象题材，有的喜欢传统人物，不能用一种思维模式去要求所有的人，并因此而贬斥别人不懂石头和鉴赏水平低下。如果是以赏玩为主，选择的空间较大，可以不太在乎别人的意见，只要自己喜欢就行。有人花十万、几十万、上百万去购买精品也是赏玩。有的觉得凭自己的能力去捡，也同样是玩，说不定还能捡到别人难以用金钱买到的石头。
“万水千山都是情”，赏石本身是一种精神愉悦的感悟，它有一种深厚的玩味、高尚的品味、正质的人味、高雅的文味。它就像用钱买不到健康和快乐一样简单。你有你的玩法，我有我的品味。有的说某些石头有人为之嫌，但人家并没有要卖给你，如果不是那种心中的价位，谁愿意卖呢？人一生能有几枚自己称心如意的石头，真正有了好东西，何必在乎别人承认不承，何必脸红脖子粗的去争讨什么奖不奖的商业意思？我有一颗石头（见下图），他的雕刻内容都是由我和雕刻家共同设计的，试想有自己的心血在里面，如何会不爱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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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素章，最好是没有雕刻的那种，磨的圆溜溜、温温润润的，给人一种自然纯净的质感，一种超常想象的空间，一种幽然闲适的心情。好比喜欢朴素的衣服，喜欢听朴素的歌曲，喜欢读朴素的诗句，更喜欢朴素的朋友有空来我的小屋坐坐，喝一杯并不名贵的茶，用一个普通的玻璃杯。其实收藏好比一种人生态度，不羡慕别人的珍品，不夸耀自己的精品，欣赏自己所欣赏的一切，离开自己所不喜欢的一切，这种朴素岂不是幸福的最高境界。
   没有人意识到丧失从容可能导致恶果，因为要有这种意识本身就需要某种心态。我的这块石头正如王维的诗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知道要达到这种境界很难很难，收藏也如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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篙声在这宁静的世界里，好像一面镜子，照出篙声最美丽的面容。只是这个渔翁才是这湖这山的最钟情者，看看他闲适的身影与水天相映，让人觉得这篙这小船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他是这湖这山的一部分。不说禅者才是悟者，谁能有这支心灵之篙呢，看山、看水、看篙、看渔翁、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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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忽然思考我们收藏的石头，以后会到哪里去。从石头想到了生命。生命多象一条长河！长河不断流，载着我们向前走，知道我们走不动，下了船，看年轻人继续他们的旅程。长河也可能通到下一世，当时间到了，我们不得不上船，告别亲爱的人和曾经留恋的石头，荡到生命的彼岸。既然如此，因强求而有不得的苦，何苦为之，关键我们曾经见过，或者经历过，也就足够了。相信有一天，我们会说：“我不得不走，可是我会想你”，因为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如何在喧闹的环境中保持宁静的情怀，在变乱的社会中保持稳健的态度，也许收藏是一种很好的载体。谈到宁静，一般人总想到是无声的状态，其实真正的宁静是一种内心的平静与恬适。当我们离开熙来攘往的闹市，回到家中打开摆放精美寿山石的玻璃窗，便一下子把喧哗摒在门外，于是坐下来取一个舒适的姿势，欣赏一颗心仪的石头，品一口清茶，聆听几首柔美的乐曲，使我们沸腾的胸臆，渐渐平复下去，慢慢引来宁静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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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精品市场的一张图片，我把它命名为童趣。童趣，即儿童的情趣，就是天真烂漫，纯洁无邪，活泼可爱，无忧无虑，无牵无挂。儿童一般都是有童趣的，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深厚，人变成熟、稳重了，也有城府、有心计了，童趣也就荡然无存了，所以，童趣也是儿童最可宝贵的财富。著名画家丰子恺有一幅名画《凳子四条腿，阿宝两条腿》，就童趣盎然。他的4岁女儿阿宝把自己和妹妹的鞋子脱了，套在凳子腿上，高兴地在旁边大叫：“凳子四条腿，阿宝两条腿！”她的母亲呵斥阿宝，怕把袜子弄脏了，丰子恺却觉得很有趣。于是，一颗善于呵护童趣的心，看到一件充满童趣的事，画出了一幅富有童趣的画，换来了无数小读者的开心一笑。也许这个时代需要呼唤更多真实的东西，不要城府、不要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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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总有一些东西需要珍藏，而这种珍藏不仅仅是为了获取增值的财富，更主要的是收藏青春、快乐和怀念，享受其中的乐趣。记得以前的我，为了一块石头辗转反侧、费尽心血，现在回头想想，我们收藏的是那个我们喜爱的石头本身还是为了记忆自己的这段岁月。因这这那那原因分手而终生不能再见的恋人，我们是用怎样的感情来珍藏那些珍藏？有的人可能无法理解我们当时会如此迷恋那些简陋的石块……在这有形的实物里，凝聚着一段经历，见证着一段岁月和当时的风土人情，记录着一串故事，铭刻着一种精神……我们所藏的恰恰是生命中的回忆，睹物思人，很多以为已经淡忘的事情，不过是藏在更深的心里，自己也忘了记忆而已。突然的澄心静虑，唤起的是对过去深深的怀念，提醒是你要善待今天。人生需要寄托，收藏不正是一种很好的精神寄托吗？人对石头，可以有不同的观赏角度和层次。用眼睛欣赏是美学，用心体悟是文学，用智慧观鉴是哲学。那么融汇合文学、美学、哲学来赏石，就可以为每一颗石头营造出浓郁的诗意、深远的诗境。正如一首古诗中写的：“慧眼赏石画意稠，灵心悟石诗意悠。哲光照石见禅意，顽石通灵胜好逑。”